念念不忘,必有回响。跨越千年前的时光,高洁的屈原理想破灭,不愿意见近小人同流合污,悲愤无奈之下以投河壮举以示清白,离开这污浊人世。人们没有忘记他,千年岁月流逝,始终以不同的方式在虔诚地纪念着他。
我所在的西北小城,受地理因素的限制,热火朝天的赛龙舟活动是难能一见的,但也保留了蒸凉糕、包粽子的传统习俗。下班回家路上,经过街角阿婆阿公的小摊和热闹的菜市场门口,不经意间一瞥,满眼都是翠绿的棕叶和一团团摆放整齐的五彩绳,便知道离热闹的端午节不远了。
今年,在外省开店多年的公公终于落叶归根,回到了故乡,也算是一家人终于团圆。和婆婆妈商量端午节当日蒸凉糕,再配一些其他的吃食,邀请叔伯姑嫂等一大家族的人来家里做客,庆祝的仪式感变足了。
早在前半个月,我就满怀期待地把糯米、红枣、芝麻等食材从超市搬运回了家。端午节的前三天开始浸泡糯米,便于蒸煮的同时,会有轻微浆的口感,凉糕更加美味好吃。中间还要勤换水,避免发酸,这一工作就由在家看两位宝贝孙女的婆婆包揽。前一天开始泡枣、蒸枣、剥皮、去核、剁枣泥,一家人忙活了大半个下午。两个女儿是吃美了,嘴巴里满是一股红枣的清香。大人就没那么美气,手指头又胀又麻,指甲也传来阵阵的刺痛感,互相感慨着:自古以来,人类为了美味的食物,总是想方设法、不辞辛苦,甚至前仆后继,这张贪吃的嘴啊,不愧是“食色,性也”。
炒芝麻是我有限三十年人生里仅有一次的体验。第一次嘛,总是伴随着一些未知的手足无措。正如人的脾性各有不同,有人火爆热烈,有人温雅和静。芝麻性喜慢,像一位内敛文静又不善表达的才女子,需得有人悉心呵护,文火翻炒,温度逐渐慢升,才能散发出其内在芳华。而一旦火候过大,给予的压迫太大,她也会被激发出骨子里的倔强,热烈反抗。看着手里一盆焦黑的芝麻仁,我懊恼着,老公过来安慰我说:“没关系,味道也很香,亲自动手做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。”嗯,也蛮有道理,是不?
端午节就这样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,端庄地走来了。
大家族聚会没有别的特点,就是人多。上班族们因为工作原因来得晚一些,其他自由工作者们早早就陆陆续续地登门,开始热情地搭手帮忙。
把柜子深处积灰的大锅、大盆找出来清洗干净。麻利地倒进糯米,开水没过糯米半指高,大火烧高温度后,中火焖煮半小时左右即可。一番热气腾腾之后,趁热将煮好的糯米倒在案板上,手中倒油,来回用力揉搓,为使糯米更加粘黏、口感更佳。紧接着用手掌将糯米团平,铺在案板上,再来一层厚厚的浓香枣泥,抓一把白糖和芝麻潇洒一挥,再来一些青红丝点缀颜色。Q弹软糯、甜而不腻的糯米凉糕便成了!
凉糕,顾名思义是放凉后食用口感更好吃。不过,早已焦心等待了许久的孩子们可没有太多的耐心,一人举着一个小盘子不停地追问:“还没凉吗?”“现在可以吃了吗?”这群小馋猫们馋嘴的样子把大人们逗得直发笑。最终,缠人战略奏效,每人成功得到了一小块儿凉糕,赶快坐在一旁大快朵颐起来,糯米粒和枣泥粘在嘴角也顾不得,吃肉都没见他们这么香过。看着这一欢乐的场景,我不由得触景生情:还是无忧无虑的孩童最纯真,简单的食物就可得到最大的满足。而我们大人,早已在成长的过程中丢失了这份感知幸福的能力。
晚饭时分,一大家子终于聚齐了。喝酒的不喝酒的、男的女的、老的少的,各有各的话题,谈谈成就,聊聊烦恼,说说心里话……久违的放松感袭上心头。
年少时不懂体会母亲的好,心里暗想自己以后绝对不要是这般模样。而今自己也嫁作人妇,为人母,为自己的小家尽心操持着。我开始在那忙碌的日夜回想母亲的点滴,也在这团圆的端午节里,学着记忆中母亲的样子,泡糯米,蒸糯米,揉糯米,铺枣泥,撒芝麻,切凉糕,在这热气腾腾的烟火气里、举杯推盏的闲拉家常里、孩童天真无邪的奔跑里,回想母亲的好,感受平凡生活的温暖与幸福。
朋友们,端午安康。安康,不止端午!